一、谁说诗经只能在学堂里念?
在安徽泾县一个山村,我曾见过一本极旧的《诗经》,被包在布里,压在柴房角落的石砖下。屋主人是七十多岁的老农,一边砍柴一边告诉我:“那是我爸留的,年轻时干活前要念几句,说顺口。”
我打开那本书,书页泛黄,边角缺损,却干净整洁。第一页写着:“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”后边还有一行小字:“念之如闻晨音。”
你以为农人不懂“风雅”?其实他们念得比我们还深情。
二、“诗三百”不只是考试的背诵材料
今天的人翻《诗经》,常常为高考、考据、注解。但对一些早年识字却未进学堂的长者来说,《诗经》是一种特别的“语言练习”。
有人说:“念几句,舌头顺;听几句,心就静。”
最常被记住的,不是“硕鼠”,不是“关雎”,而是那些贴近生活的:
“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。”(知节气)
“葛之覃兮,施于中谷。”(讲耕织)
“出其东门,有女如云。”(也看热闹)
三、诗经在他们眼里,是“讲人话”的老书
老一辈说,“诗经好,就在讲得真。”不像别的书动不动就讲忠孝仁义,它说的是“雨下大了庄稼坏”“小姑娘去浣纱”“男子骑马东去而不归”。
这些词句,即便不懂典故,也能“听得明”。
一位老汉告诉我:“‘终风且霾,惠然肯来’这句,我小时候以为是骂人不守约,后来才知道,是埋怨一个人来得太迟。”
四、最早的“村广播”,是诗经被人当“顺口溜”讲
早年间,有些乡塾先生、半路出家的庙公,会在村头集市念诗经讲解。有的像唱,有的像说评书。
“氓之蚩蚩,抱布贸丝”,他会边念边说:“你看这小姑娘多可怜,男人承诺她,说娶她,最后翻脸不认……”
群众哄笑,也有人沉默——这不是古事,而是村中常见事。
五、柴房诗经,有炊烟味,也有人情味
我看过一本诗经,是一位妇人年轻时抄下的。用的是买米用的旧纸,墨迹不匀,边上还写了“今晨大风,不宜晒谷”。
翻页处夹着稻草屑、麻绳碎末,还有一张烫油的“炸糕方子”。
你说它是“残本”,我却觉得它更完整——因为那本书确实“活着”。
六、他们不一定能“讲解诗意”,但都“体会过”
你问他们“‘采蘩祁祁,薄言还归’什么意思?”
他们也许说不上来。但他们知道,“收了野菜要赶快回家”,知道“等一个人回来”的感觉。
他们不是古文学者,却能从最平常的词句中读出情绪——那才是诗的真正读者。
七、藏书在柴房,不是羞耻,而是信任
有些家庭没有书柜,书被包布藏在锅后、柜底、柴房、米缸盖下。你可能以为“不敬”,但其实恰恰是最重要的保管。
柴房不大,却通风、干燥、安静。里面没杂物,进出的人也少。藏在那里,是让书和自己都“清净”。
八、你家也许曾有一卷“炊烟边的诗”
你可能在奶奶屋子里、父亲老行李箱中、某个米袋夹层、旧灶台上方的格子里,发现一册模糊的诗抄本。它不讲“艺术价值”,不登报刊图录,但翻开来,你会嗅到小时候柴火味、稻香味,还有那个年代最纯净的心情。
那不是一本书,是一个家庭对美、对语感、对人情最朴素的坚持。
古籍随笔